成长物语

川娃子苦寻妈妈20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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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年8月6日上午,在邯郸市鸡泽县双塔镇的一村民家里,一名中年妇女以惊愕的眼神看着一年轻男子,颤巍巍地问:“你叫啥?”男子操浓重的四川口音哽咽着答:“陈海。”妇女的眼角顿时流淌出眼泪:“你父亲叫啥?”青年吐出三个字:“陈惊涛。”妇女哇的一声哭出来:“孩子,妈妈对不住你!”青年也嚎啕大哭:“妈妈,我不怪你,都找你20年了,我太想您了!”两人跪地抱头痛哭……在场的民警和群众也都感动地流下了眼泪。

妈妈不见了,6岁儿子望眼欲

      陈海1980年出生于四川峨眉山下,从小他和哥哥陈江就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。父亲陈惊涛脾气暴躁,妈妈李僖芩经常无辜被殴打。1986年一天,李僖芩不堪忍受丈夫的虐待打骂,离家出走。
      李僖芩离开家后心灰意冷,流着泪水盲目地走在路上,想以死了之,后来她遇到一个在外打工的同乡王九,听说在外面能挣钱,就抱着试试的想法,跟随王九登上了北去的列车。
  陈海和哥哥在家里等到天黑,不见妈妈的踪影,15岁的小姑陈新新成了小大人,一直安慰小侄子。接下来的日子,三人把家里能吃的都吃光了,还是不见妈妈出现。陈海的爷爷奶奶听说儿媳出走后一病不起。小陈海和哥哥天天站在门口踮起小脚眺望远方,哥俩多么渴望妈妈突然来临啊!一天夜里,小陈海在梦里见到母亲回来了,还带来许多好吃的,抱着他高兴地亲他,小陈海高兴极了,依偎在妈妈的怀里,昵喃地喊着:“妈妈,妈妈……”小陈海被叫醒时,看到的是姑姑和哥哥陈江在喊他,他一骨碌爬起来说:“妈妈回来了。”他到处寻找妈妈,可哪有妈妈的踪影。
  第二天上午,小陈海忽然不见了,小姑姑惊慌地到处寻找,可问谁也没看见,她回到家里把小陈江搂住,两人一起哭起来。
  3天后,小陈海和他的舅舅李子忠出现在面前。舅舅二话没说,就跑进屋内找寻,可看到的是到处一片狼籍。满脸灰泥的小姑姑陈新新和瘦弱的小陈江茫然地看着小陈海和舅舅。
      原来,小陈海一直想着妈妈,凭着跟妈妈去过外婆家的记忆,步行40多里路,找到外婆家要妈妈,外婆以为孩子说胡话,就让舅舅领孩子回来看看,没想到竟是真事儿。
  外婆家召集亲戚朋友开始漫无目的地找寻,可跑了几百里路,走了许多亲戚朋友家,都没找到李僖芩。
  由于家境困难,家人再也无力寻找陈海妈妈了。后来,爷爷奶奶也相继过世,父亲陈惊涛又组合了一个家庭,在外面干活,根本不管陈海兄弟两人。辍学在家的小姑姑陈新新便担负了陈海兄弟的生活起居。3个孩子开始像大人一样下地干活,一起收获庄稼,小姑姑陈新新又种地干活,又教陈海兄弟学习文化。在亲戚邻居的帮助下,他们艰难地度过一天又一天。
  1992年春天,姑姑陈新新出嫁了,家里剩下了陈海兄弟2人。12岁的陈海始终未忘记找妈妈,他听人家说,许多人都到南方打工了,他想,是否妈妈也去南方了呢?他下定决心,离家去找妈妈!

边打工边找妈妈,20年不间断

      1993年夏天,13岁的陈海来到广东打工,他要挣钱圆自己找妈妈的梦。但他年龄小,没人雇佣他,又与同乡走失,只能靠乞讨为生,露宿街头。面对人海如潮的大都市,到哪里去找妈妈呢?他茫然走在大街小巷。
  有一次,他因饥饿昏倒在路边,群众认为是死了,有人把他扔到城郊的垃圾场,被捡垃圾的人救活。于是,他开始帮着人家捡垃圾、卖破烂为生,后来经苦难伙伴介绍,认识了一些四川来此打工的同乡,在同乡的帮助下,走上了打工的道路。
      他一边打工糊口,一边打听妈妈的影踪,总盼望有一天能在街头碰见母亲。因此,每次他看见路过的妇女时都多看几眼,凭着自己对母亲模糊的记忆去辨别,尤其是在碰见自己依稀记忆中妈妈的大辫子时,就追上去问讯,多次闹出误会。但他从不气馁,仍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。
  一年一年过去了,小陈海逐渐在艰难的打工生活中成长起来,他把挣到的钱都悄悄攒下来,舍不得吃穿,他想挣钱多了再到全国各地去找母亲,非要找到下落不明的妈妈不可。打工期间,他只要听说哪儿有来自四川打工的,尤其和妈妈相近年龄的妇女,他都去寻找打听。几年来,他跑遍了广东省的广州、深圳、东莞、佛山、珠海等打工人员聚居地,还去周边省份城市找寻,但母亲就好象故意躲着他一样,一直没有母亲的音讯。
  陈海日思夜想着妈妈,他觉得妈妈可能是因为有难处回不来,也可能是因为愧疚,不想见自己。但不管妈妈现在过的如何,不管妈妈还在不在世间,他都要找寻妈妈的踪迹。
  2001年10月,小陈海已经长成了21岁的小伙子,经过近8年的打工生活,他积攒了3万多元钱,正要准备到全国各地去寻找母亲时,忽然,在外地打工的哥哥传来消息,把陈海的寻母计划彻底打乱了。哥哥陈江身患肝病,生命垂危。陈海把哥哥送到广州市大医院治疗,整天守在哥哥病床边,他拿出积攒的钱为哥哥治病。重病中的哥哥,嘴里时时呼唤妈妈,要求弟弟找寻母亲,让他在临终前见上母亲一面。陈海流着泪答道:“哥,你放心吧,我一定会找到妈妈。”
  2005年初,哥哥的病得到控制,逐渐好起来。陈海又回到广东东莞打工,想再挣钱还债和寻找母亲。他加班加点的工作,加紧挣钱攒钱,继续他耽搁了四年的寻找妈妈的行动。
  2006年春节前夕,陈海看到千家万户团圆准备过年时,他异常想念妈妈,打算在春节期间回到老家探寻妈妈失踪后的线索。他找到舅舅李子忠追问母亲20年来的消息,舅舅认为都走失20年了,不可能找到了,也不愿让外甥再到处寻找受伤害,也不愿再让外甥把辛苦挣到的钱白花,所以坚持说没有任何消息。
      给亲戚拜年的时候,他一见到亲戚就恳切地询问母亲的消息,终于有人给他提供了一个令他振奋的信息:在北京打工的五表叔,或许会有一点找寻妈妈的线索和办法。
  大年初二,陈海怀揣仅有的1000多元钱,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。陈海满心欢喜地找到五表叔,可结果却让他失望,五表叔知道的信息也是他所知道的。
  陈海没有灰心丧气,在北京,他再一次拨通了家乡舅舅李子忠的电话,听到舅舅的声音,陈海不禁泪如泉涌,泪水不听话地流淌出来。哽咽了半天说不出话来,舅舅焦急地问:“孩子,你怎么了?你在哪里啊?”陈海哽咽着说:“舅舅,我现在还在北京,我准备再去河北寻找,这辈子我找不到,我就下辈子找,反正找不到我妈,我就不回去了……”舅舅听着就哭了,他在话筒里急切劝道:“孩子,快回来吧,我失去姐姐了,不能再失去你。”陈海泣不成声地说:“我如果找不到妈妈,我也就活不下去了。”
  一边是首都北京寻母心切的儿子,一边是家乡山区思念姐姐、外甥的舅舅,两人在电波间传递着惦念、关切以及焦急的心情,终于舅舅扭不过外甥的祈求和诚心,说出了一个尘封13年的秘密。

     13年的秘密揭开了,川娃子河北圆梦

  原来,在1993年夏季,也就是在陈海出去打工不久,李子忠接到一封姐姐李僖芩的来信,信中只问及儿子和亲人,说自己已经不能回家了,让亲人照顾好自己的儿子。对自己的遭遇和目前的生活状况却没有叙说。李子忠认出是姐姐的笔迹后,按照来信的地址很快写了一封回信,告知家中的情况。可去信被退回来了,李子忠又去信,结果都是一样。他寄了许多封信,但都以地址不详为由退回。李子忠曾经想亲自去寻找,但由于家境困难,加之不明地址,只好再等再来信找机会,可一等就是13年,再也没有姐姐的消息。
  李子忠没给外甥说起这件伤心事,是怕当时年幼的孩子莽撞去找,也怕孩子再有什么不测;但他却把这封信收藏起来,时刻在心里念叨着那个不明来信地址:“河北省鸡泽县东升乡东升村”。
  舅舅揭开的秘密,让陈海眼前一亮,更加激励了他寻找妈妈的勇气。2006年2月10日,陈海来到辣椒之乡河北省鸡泽县,由于妈妈留下的地址有误,况且又是13年前的事情,陈海到处寻访,但还是音讯皆无,他又一次陷入彷徨迷茫之中。
  2006年2月14日,陈海来鸡泽已经4天了,他疲惫彷徨地在县城里转,突然在街道的墙上看到“有困难找警察”的标语牌,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,怀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了鸡泽县公安局,向民警诉说了他的苦衷。民警金培信、杨辉热情接待了他,并详细询问了陈海的情况和要求后,立即着手查找。
  民警详细询问了陈海妈妈留的地址和姓名,在查找地址时发现确实是不存在,但民警感觉李僖芩肯定来过鸡泽,如果找到真实地址,也许能发现一些线索。民警又根据李僖芩和信中署名的“李西王琴”查找了全县20年来所有的户口来往信息,翻阅了大量案卷,找了一整天时间,还是始终没有对上号。
  天色晚了,民警安慰陈海回旅馆休息后,又回到办公室,他们与局长、政委一起认真研究了查找工作,大家分析到,李僖芩说的地址很可能是由于方言不通书写有误,再是署名“李西王琴”尤其这个“王琴”字也肯定是白字,要围绕这个方言和白字查找类似的地址、姓名,还得利用基层派出所现场查找年龄、相貌、外来人口源地相近的妇女。
  民警不顾疲劳,连夜开始新一轮的寻找。凌晨3时许,民警的查找工作出现转机,大家认为鸡泽县双塔镇某村与查找的地址方言上有相同,并且在户口信息上也发现一个名叫“李僖芩”与“李西王琴”相似。辛苦了两天两夜的民警正在兴奋不已时,双塔镇派出所所长武振山打来电话,通过侧面了解,再次证实了民警查找的“李西王琴”很可能就是“李僖芩”。
  2006年8月6日,天刚一亮,民警金培信、郭振江、杨辉和武振山等与陈海一同来到了双塔镇某村,终于找到了陈海的妈妈李僖芩,圆了川娃子20年的寻母梦。
  原来,李僖芩从家乡出来后,经受了许多苦难,不知跑了多少地方,后来,辗转找到远房表姐,来到河北省鸡泽县,经人介绍与当地的一男青年重新组成家庭。她时刻想念两个孩子,托人打听没有消息,又寄信询问,因写错回信地址,一直没有家乡亲人的回音。她认为家中肯定是出现变故,或者家人在埋怨她,再想起以前整天打她的前夫,便不敢再与家里联系。但她对于两个儿子总感到愧疚,越是愧疚,就越发不愿与家人联系。当李僖芩得知,两个儿子为了寻她受到的种种苦难后心疼地流下了眼泪。但陈海一点也没有责怪妈妈的意思,他觉得,无论经历何种变迁,儿子与妈妈的血肉亲情是总也不能隔断的,再苦再累只要能找到妈妈就是他今生最大的愿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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